懒海

【APH/金钱组】无妄（三）

 

——你听说过恶魔吗？

 

小孩子的抽泣萦绕在自己耳边挥之不绝，腐臭的气息挤入鼻腔，分不清究竟是绝望还是死亡的味道。

 

或者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远处那个乌鸦一样嘈杂刺耳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唉所以说那种传说中的生物啊，要是能碰上了，这得多长脸啊是不是？”

 

旁边有个浑浊的声音立马嗤笑，“就这点追求，难怪你现在也就个打杂的喽啰，要我说，要是真能看到那个，肯定要马上许个愿，什么美人财宝权势力量全部拢到自己手里才好！”

 

周围马上哈哈大笑起来，夹杂着毫不客气的嘲讽，“哟瞧瞧，这位白日梦可还没醒呢！”

 

“就是就是，还想全吞了，有没有那个肚子还不知道呢！也不怕自己撑死。”

 

“那种东西可是能要了你的命的！不拿出点代价还想从它那里抠出东西来？哎哟这可笑死我了。”

 

被嘲笑的人气急败坏的反驳和谩骂已经模糊不清，缩在铁笼一角的小小男孩缓缓睁开了眼睛，琥珀金色的眸子本应是极漂亮的颜色，如今却变得晦暗不清，充斥着迷茫与沉沉的死气。

 

笼子里和他遭遇一般的孩子不止一个，有男孩，也有女孩，都超不过十岁大小，最小的那个甚至连路都还走不稳，可能上一秒还在父母怀里嬉戏撒娇，下一秒人生就急速坠入深渊，再看不到光明和希望。

 

男孩也是之一，不过和周围人不同的是，他是一个孤儿，本就没有家人这种只存在于他想象和围观中的人，被抓进来，除了遭受的虐待更多了，和之前似乎也没什么更多的转变。

 

恶魔吗……

 

尖锐的声音穿透空气直抵他的耳膜，简单将信息从大脑滤过，男孩的表情依然木然。

 

缩在这个看不到光的角落，有食物就吃，没有就缩成一团减少行动，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男孩一开始还会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自己距离被卖掉的时间，时间一长他也懒得再去想，彻底当了一只会进食有呼吸的提线木偶。

 

也因此，即使外面吵作一团，叫嚷骂声和刀剑碰撞木料燃烧的声音糅合爆炸，周围的孩子哭的哭晕的晕，他还是安静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着周围的一切信息。

 

直到有个孩子一把推开关押着奴隶的房间，大咧咧地用自己稚嫩的声音大声宣布着，“嘿！Hero来救你们了！”

 

可是当他真正看清房间里的情形时，被保护的一向很好的孩子呆住了，许久之后他红了眼眶，握紧小拳头冲到那些铁笼前，挨个安抚吓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孩子们，“hero不是坏人哦！坏人都被军队打跑了！你们自由了！”

 

孩子们听不到他的话，他们尖叫着哭号，长时间的折磨已经几乎把他们折磨疯，突然闯进来的孩子宣布着他们的自由，可是他们只会感到惶恐。

 

孩子咬了咬牙，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显是特意给他订做的短剑，叮叮当当砍着铁笼的栏杆，想把里面的被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的孩子们放出来，谁知这些孩子被声音吓到，缩的更厉害了。

 

男孩睁开了眼睛，他无神地盯着无措惶恐又愤怒的孩子，对方有一头灿烂到让他感到刺目的金发，在从他背后敞开的大门泄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光辉璀璨地好像神明降临。

 

这个小小的神明不顾被反震地酸痛的手腕，拼命砍着铁栏，一次比一次力气大，他抿着唇，倔强澄澈的蓝色眸子里闪着水光，稍一眨眼便掉下成串的眼泪。

 

男孩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哭了？为什……么？”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过话了，平时的营养和水分也严重不足，此刻忽然开口，沙哑难听的几乎不像一个孩子，只会让人联想到生锈的齿轮转动时令人耳朵刺痛的粗粝声音。

 

他说的磕磕绊绊，可那个孩子听到了，听懂了，他扭过头看着在这群被关押的孩子里唯一一个理了他的男孩，带着哭腔的喊声极大，“因为hero是你们的未来的王！”

 

……王？那是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听出男孩心里的疑问，孩子抬起胳膊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小的脸上表情执着而坚毅，他狠狠劈下下一剑，“王可是为了保护他的国民而存在的！！”

 

“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我未来的国民！！”

 

男孩小小地哦了一声，重新缩回了角落，在孩子几乎又要哭了的注视下，悄悄抬手，指了一个地方说的很小声，“……钥匙，在那里。”

 

——他其实也不曾放弃逃跑的希望。

 

*

王耀躺在草地上怔怔地望着天空。

 

这已经是他来到皇室的骑士训练团第四个年头了，他已经十三岁，马上就是可以进行预备骑士选拔的年纪，可是他的成绩……

 

王耀躺了一会儿，重新想坐起来，只是刚一起身体的肌肉便哀叫着发出悲鸣，抗议着主人的超负荷运转，王耀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倒了回去。

 

脑袋枕着柔软的草地，适才松开的发筋掉在一边，黑发铺散在地面上，享受着阳光的照射。

 

王耀只得躺在草地上，大脑放空地发着呆。

 

目光上方突然出现一只金毛挡住了他的日光，还笑的灿烂，“耀！Hero找到你啦！”

 

“阿尔……”王耀也不起身，继续躺在草地上，“你怎么还没改掉你这个口癖……下次国王陛下听到了又要训你一顿了。”

 

阿尔弗雷德也顺势躺在了王耀的身边，双臂展开，极为舒适地伸了个懒腰，“这不是没别人吗？”

 

重新得到了阳光，甚是满足的王耀闭上了眼睛，他累的不想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阿尔弗雷德显然对此非常不满，他躺了一会儿，不安分地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揪几根小草扔几块小石子，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戳了戳王耀的腰。

 

王耀睁开眼示意他说。

 

阿尔弗雷德嘟囔着盘腿坐下，手撑着下巴苦恼地望向远处，“耀，你们来年是不是就要进行骑士考核了？”

 

“……嗯。”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王耀思考如果他告诉未来的国王陛下他的志愿看来只能回家种种地打打酱油这么过一辈子会怎么样。

 

最后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眨眨眼看向正期待地望着他的阿尔弗雷德，“殿下，比我厉害的人可多的是。”

 

他选择了用敬语，企图让对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显然属性有（a）ky这一条的阿尔弗雷德是不会理解的，他马上大叫起来，抱头痛苦地在地上打了个滚，“不要！！Hero只要耀做我的骑士长！！”

 

阿尔弗雷德滚完圈后又滚过来扯住王耀的训练服，表情可怜兮兮又谜之执着，“耀，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如果未来没有你的辅佐，我会很难过的。”

 

“hero只信任耀担任的骑士长！”

 

王耀动了动嘴皮，垂下眼帘避开阿尔弗雷德任性的发言，这位未来的国王陛下总会有这样任性的时候，和他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责任感矛盾又和谐，偏偏这样的王……

 

也并不是不知道他的话里水分有多大。

 

王耀抬起脸，专注地注视着阿尔弗雷德，扬起嘴角对他笑了笑，“嗯，好啊，那我就去做你的骑士长好了。”

 

阿尔弗雷德欢呼一声，抓起王耀的手击掌，得意洋洋道，“那就这么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嗯，一定不会的。”

 

王耀阖上了眼。

 

你可是我认定的王啊……

 

*

“您说什么？”

 

王耀不可置信地问着训练官。

 

身材魁梧强壮的训练官身上自带一股铁血的气息，这股气息并不会吓到和他朝夕相处的王耀，但是必然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迫。

 

王耀咬着牙，“说我没有希望了……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训练官投向他的视线里有着让王耀着火的惋惜和同情，“王耀，你明白自己的劣势，有些东西是你训练再多也弥补不了的。”

 

没错，因为童年受到的虐待，王耀从小就身材瘦小好像长不大一样，至今身高在团里仍是垫底。身体素质一直严重拖他的后腿，而这一项，因为起步实在太晚，根基被摧残地太过彻底，王耀始终追不上其他身强体壮的同僚。

 

这还只是其一，不是最要命的。

 

最让人绝望的事实是王耀没有天分。

 

哪怕他把自己往死里训练，也顶多勉强追上周围人的平均水平，想当上骑士长压根是痴人说梦，更别提，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王耀的自虐式训练，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负担，虽然王耀不说，但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情况。

 

本来底子就差，还想继续压榨，只不过会进一步摧毁罢了。

 

他一直不想面对这个事实，自欺欺人想着说不定情况还没这么糟糕，结果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训练官前来提醒自己……不，不对，他是直接把自己踢出团了。

 

王耀不禁后退一步，大脑一片空白，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训练官看他这样，自顾自地说道，“王储殿下那里我会去解释，你也不要太过把那个约定当一回事，毕竟国家大事容不得轻忽，相信王储殿下也会理解的。”

 

……不，不要。

 

“……我会和王储殿下说明你的情况，他不会责怪你的。”

 

“不！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王耀惊恐地拉住训练官，颠三倒四地混乱解释，“不，不行，他会难过的，给我点时间，对，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只有这个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王耀膝盖一弯就想给训练官跪下，“求您了！我会去想办法！哪怕随便找个理由说我违反规定也好，不要告诉王储殿下我的事情！”

 

“你起来！”训练官大喝一声，王耀身体一颤，跪到一半的身体也慢慢站直了。

 

王耀的思维仍然混乱，只是他清楚的知道，绝对不能让阿尔弗雷德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连训练团里常规的训练都坚持不下去了，那个笨蛋一定会认为是他的错，他一定会自责，这绝对不行。

 

他混沌的大脑里刹间闪过一道隐约而模糊的亮光，“就……就说我想外出游历历练！”

 

和王耀乞求的目光相对，训练官皱眉看他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头。

 

而这也并不全是借口，王耀几乎是用自己都没反应的速度收拾好了行礼，只给阿尔弗雷德留下一张语焉不详的信，只身一人踏上了行途。

 

他背着自己的剑，茫然地蹒跚在路上，只有脑海里的一个声音是诱人而清晰的。

 

——你听说过恶魔吗？

 

【听说啊，只要向恶魔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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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之后满脑子都是‘旁友，你听说过安利吗？’